第32届上海旅游节

6岁的那条裙子，好像是一双手，牵着我进入了舞蹈这扇大门；而《朱鹮》的舞裙帮我推开门看到了舞蹈之后更大的世界，让我对舞蹈演员这一职业有了新的认识。我得到了重生。

                                       ——朱洁静（1985年出生于浙江嘉兴，毕业于上海舞蹈学校、上海戏剧学院。现任上海歌舞团荣典·首席、国家一级演员，上海市舞蹈家协会副主席）

舞蹈演员朱洁静穿过许多条裙子，有两条对于她意义深远。一条是舞剧《朱鹮》的舞裙；一条是6岁时爸妈从上海帮她买的过年新衣——朱洁静说，她对于上海的喜欢，就开始于6岁的这条裙子。

“我从没看到过那么好看的荷叶边，那真是我那时见过的最漂亮的裙子。”收到裙子的时候，6岁的小姑娘注意到一个细节，裙子的包装上写着“上海第一百货公司”。在她心里，上海和最好看的裙子划上了等号。

那时，朱洁静有一个梦想：天天穿着漂亮裙子转圈儿。她想了各种理由，最终想到了跳舞——穿着好看的裙子跳舞，又有什么会比这个理由更加正当、合理呢？每每想到此处，朱洁静总觉得这条荷叶边裙子无意中开启了她对舞蹈、对上海这两件事情的联系，“6岁的那条裙子，好像是一双手，牵着我进入了舞蹈这扇大门”。

9岁那年，朱洁静考入了上海舞蹈学校，上海这座城市如她预想，“足够新”，不单单是有“最美好的裙子”。朱洁静张开双臂，感受着各种新的“刺激”：“只要够敏锐你就会发现，上海一直站在最新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新的东西去刺激和撞击你，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停下来。”她的思维跟着快速飞转，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此变得非常新鲜，“每天身上的血液好像得到了一遍又一遍的过滤”。朱洁静喜欢这种状态：“上海会让人变得积极，让人不断去突破自己的舒适圈，走向一个新的境界。”所以，即便入行20年，已经成为“首席”，成为许多人眼中的资深舞蹈演员，但对于朱洁静来说，舞蹈这个领域还是开放给她许多新的空间。“上海这个城市，给你太多机会了。即便一个舞者因为身体、年龄被关上职业的大门，依然可以用你的经历、你的思维、你的一切，带领团队去创造，手里依然有选择。这个城市会给你很多窗口，只要你足够敏锐，你足够有勇气，这个城市可以容下任何一个敢拼敢做的人”。说到此处，朱洁静情绪澎湃，眼神真挚而纯粹。

朱洁静对上海最直接的感受来自于舞台，来自于上海文艺演出市场以及上海对于舞蹈的需求。自16岁开始做职业舞者，她发现上海的观众越来越专业，甚至会带着客观专业的眼光跟演员同步成就一台戏。“看完演出，观众会给你很多反馈，甚至会跟你讨论剧情，站在导演的角度跟你同步分析，这对我的‘撞击’非常大。这也是我眼中这个城市的魅力”。在朱洁静看来，上海是热烈的。这种热烈，是演出结束后有秩序地在演员出口排起长队与演员交流的观众，或者更宏观一点，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生活的热烈、对工作的热烈、对朋友的热烈，甚至对陌生人的热烈。“不同于热情，这种热烈，是一种刚刚好的温度。不会冰凉，也不会烫，让我觉得特别舒适。”

上海文化市场对舞蹈的需求越来越大。去年朱洁静个人就演了120场舞剧，几乎两天一场。今年7月开始，上海歌舞团开始在美琪大戏院驻场演出，在朱洁静的职业认知里，这是“敢为人先”的。还有一处“敢为人先”，就发生在她所在的上海歌舞团——一个敢于采用企业管理的歌舞团。“这在很多人眼中是不可想象的”。朱洁静认为，上海做事情的严谨态度，是上海能出精品的重要原因，“她要走市场，以一种更年轻化的、更具时代审美的国际眼光，去把属于中国的故事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雅俗共赏。”这样的故事就包括《永不消逝的电波》。为了排演这部舞剧，朱洁静几乎走遍上海的红色场馆，“上海就像一个圆，真正走进她的历史、走进她的血脉，就能找到她的根。她是用英雄的血肉捍卫起来的城市”。

如今的朱洁静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一件漂亮裙子而激动的小女孩，打扮对于她来说，变成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她在舞蹈里找到了更大的价值，是《朱鹮》的舞裙给了她新的启发，帮她推开了门看到了舞蹈之后更大的世界，“这条舞裙是我30岁这一年的礼物”。

“对于舞蹈演员来说，世界其实很小，可能只有一个几十平米的教室，再大一点就是舞台，几百平方米。我们每天都在跟自己的身体交流，练自己的筋骨、皮肉，塑造出一个异于常人的身体去展示舞蹈。”朱洁静有时感觉自己活在一个框里。一个问题开始不断在她脑中出现：“我是个舞蹈演员，但仅仅是个舞蹈演员吗？”《朱鹮》让她找到了答案。

“很多人因为朱洁静知道了朱鹮，知道在东方有这样一种美丽的吉祥的鸟；但它又是脆弱的，曾经因为人类活动濒临灭绝。”通过《朱鹮》，朱洁静发觉了肩上的责任——在舞蹈演员之上，她还是一个传播者：“除了成就自己的美感以外，舞蹈演员更应该用修炼好的身体，把真正意义上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关于中国的故事，关于这个时代的人，甚至是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塑造成舞台形象给观众看。”当站在林肯中心的舞台展示中国的舞蹈、中国的故事，当看到演出结束后西方观众报以真挚的掌声，朱洁静由心底感谢跳舞，“可以在国际舞台上代表中国舞蹈演员群体展示今天的中国、展示文化自信，爽！”。

不久前，东方卫视的中秋晚会上，朱洁静又一次穿起了朱鹮的舞裙在月下跳舞。月色氤氲中，忽然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当穿上朱鹮那条裙子时，我觉得带着一种仪式感，这种仪式感有些类似于‘重生’。”舞蹈起源于古代的祭祀，朱洁静有时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女孩。回望6岁那年，她选择了漂亮的裙子，选择了舞蹈，“难道不是这条裙子选择了它的主人，舞蹈选择了这个女孩吗？”

*文汇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