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纲，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院长

过去发展经济学的一个困惑就是有了增长经济学的理论，为什么又要发展经济学，所以发展经济学教科书在序言部分总是解释一番，说经济增长只是GDP的提高，而经济发展还涉及到制度的演进，涉及到人类的发展。但是现在制度已经成为经济增长的一个要素。第二，经济发展从来不解决全部人文发展的问题。比如说不能解释精神的境界，不能解释整个社会各种结构的变化等等，从来不能包打天下。因此这个问题应该说没有解决。从中国的发展经验中，我们能够得到一个重要的启示。发展经济学是专门研究落后国家经济增长的理论，增长理论是一般理论，发展经济学的研究落后国家的增长。而这个落后国家的增长又有一个特殊的问题，我们称为发展悖论。发展国家的特点是处处不如人，经济增长的要素、人力资本、物质资本、制度改进、科学进步、知识增长，这四个方面我们处处不如发达国家，在我们开始增长的时候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已经占领了市场，我们要挤进去非常不容易。但是我们要增长的快，要缩小差距，也就是要实现趋同，比如说收入和技术等等，这就是我们面临的悖论。

中国发展40年中的后面20年，一定程度上必须由知识的进步、技术进步来解释，而这个技术和知识的进步有很多并不是我们原创的，我们还没有发达国家原创水平，但是我们利用了后发优势，就是指落后国家可以通过开放的经济，通过学习、消化、吸收、引进，用各种办法，用比较短的时间，用比较快的速度学习到全人类过去积累起来的技术和科学，包括社会科学和制度知识等等，这是我们回顾这四十年中其中最重要的增长要素。这个得益于长期的开放而且是一开始就开放，我们一开始就派留学生进行科学交流，一开始就引进各种资本，引进资本、跨国公司、吸收外资，为我们带来了各种大量的知识，首先带来了资本，但是最重要的是带来知识，包括管理知识和市场知识等等。所以我说我们中国作对了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我们一开始的开放使得我们的增长有后劲，使得我们可以持续的增长，而不是增长几年就掉下去。而现在的中美贸易战，美国人现在开始给我们断供、脱钩、封锁、停止各种交流，恰恰反过来说明我们过去做对了很多事情，恰恰说明我们的开放、我们的消化引进吸收学习包括模仿，落后国家模仿一点不丢人，模仿不是剽窃，模仿就是学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实现经济增长，而且这个增长是有后劲的，因为在学习的过程中我们积累了知识，逐步走到了前沿，逐步拥有了创新的能力。现在我们仍然落后，我们仍然要学习，但是逐步能够进入更多自主创新的过程，使得我们的增长进一步持续，上一个新的台阶，真正缩短和发达国家的差距，特别是在创新能力方面的差距。中国新的案例对于经济学的贡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贡献，它提供了一个新的样板、新的案例，使我们知道哪些增长要素更重要，哪些发展的要素更重要，而不是片面的只强调比较优势。

在他看来，对于一个国家真正要发展起来，真正缩短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我们的发展经济学应该更多的研究后发优势，研究知识的扩散、知识的外溢对发展中国家的重要作用，也从中可以提出很多政策建议，怎么样使我们的世界经济多元化体系更加促进发展中国家学习的过程，知识扩散的过程，使得更多的发展中国家摆脱贫困，消除现在的科技壁垒，真正缩小和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

作者：樊纲
编辑：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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