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有一部电影横空出世。

导演黄建新一改当时在同代导演中较为普遍的追溯传统文化的做法，而是用黑色幽默为国产电影赋予了现代性的思考。

这部电影就是《黑炮事件》。

时年48岁、在片中出演男主人公、工程师赵书信的演员刘子枫，获得当年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该片也成为他的代表作之一。

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前，刘子枫有过长达八年不敢拍电影的经历。

为什么？

3月23日下午，在第29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艺术沙龙上，头天晚上刚刚获得白玉兰主角奖的刘子枫，向大家披露了各种原因。

艺术沙龙的主题是“当舞台邂逅电影”，而刘子枫正是一位在舞台与银幕上都留下了精湛表演的艺术家。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刘子枫说自己之所以隔了八年才接第二部电影，是因为第一次触电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青年刘子枫

刘子枫说，自己当年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之后，演了16年话剧，“对舞台已经很熟了，创造角色很自由自在，甚至于可以说是天马行空。”

1974年，刘子枫接拍了一部根据自己曾经出演过的话剧改编的电影，演的也是和话剧中同样的角色。“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我以为到银幕上可以仍然像话剧那样去演，顶多是动作幅度小一点而已。”

到了片场，刘子枫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觉得浑身像被绑起来一样，缩手缩脚，完全不能动，一动导演就喊停。为什么？因为出镜头了。演话剧没问题，反正舞台就在这里，但是电影镜头有近景、特写、中景、大远景等等，不了解的话一条都过不了。我一下子感觉到这里面有大学问。”

▲上海电影博物馆内还原的《乌鸦与麻雀》片场

接下来刘子枫做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今天的流量小鲜肉小鲜花们汗颜的事：

“为了了解如何演好电影，我苦苦思索了八年，没接戏。我在上戏图书馆搜遍了所有关于世界上名演员的传记，英国的、美国的，日本的，发现他们从舞台到银幕都经历过一个痛苦的转折。”

▲永远的莎剧王子劳伦斯·奥利弗

“因为银幕和舞台从形式上来说不同，舞台是180度对着观众，银幕是360度。舞台有观众，话剧演员现场就能知道这场发挥的好不好，观众反应的程度如何；银幕没有观众，一定要到剪辑之后和观众见面才知道演出是否成功。”

▲歌舞片之王弗雷德·阿斯泰尔

“舞台是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完成这个角色的创造，电影说不定三个月、半年甚至于有一些几年才能完成拍摄。舞台演员必须要打开大幕走上台，角色的完成是靠你一个人努力，导演坐在下面一点也帮不上忙，干着急，还没有用；银幕随时可以停，不行的时候再来一遍。”

▲舞台银幕两栖明星亨利·方达

“所以我发现，演员在这两个环境之中创造角色必须要考虑，这是不一样的。经过八年思考之后，我想通了，然后他们再来邀请我演电影的时候我才敢接。”

“我再接电影的时候是82年，之后82、83、84年，拍摄了《黑炮事件》。”

经过八年的思考，重新开始拍电影的刘子枫琢磨了很多当时的电影界不太想到的问题，摸索出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表演方法和理念，他把这称为“模糊表演法”。

他说，在改革开放之前很长时间里，“银幕上很多演员都是浅、直、白、露。要高兴，就笑、跑，一痛苦就躺在床上拿枕头蒙着头。”改革开放之后，有机会接触到世界各国的优秀影片，“电影那么的丰富，人物那么的耐看，你看的这一霎那就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么动作，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眼睛要一直盯着看，他们怎么做到的？”

“我就想是我们表演观念上有问题。对生活、对人物，在电影表演上的理解很浅。我们生活中的人不是从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觉，都是在想着重大的事情，都是皱着眉头想，不是这样的。其实大部分都是轻松的，甚至一天不干正事，大家就玩。但是如果一旦心里有事，他所下的决定不是闷在屋里想三天三夜，往往有的时候是走在路上的时候想到了，就解决了。”

“人的思维活动太快了，精神世界太丰富了，为什么我们这么复杂的一个人，这么复杂的生活，我们的电影和演员要这么浅地诠释呢？能不能向生活靠拢，像生活那样去艺术化？我就想模糊一点，不要太清晰，不要把什么话都说的太清楚、太白、太露，就是中国艺术创作中的‘留白’，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经典妙招。我们可以留白，留给观众想，想我下一步会干什么，让他们参与。”

刘子枫说，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他逐渐才敢在电影上，在银幕上大胆地创造人物。

▲2007年，凭借在电影《天狗》中扮演老村长，刘子枫获得金鸡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顺便说一句，刘子枫出生于1938年12月，已经年过八旬。

但是他对表演艺术的热爱，钻研表演的劲头，胜过今天很多年轻的流量明星！

作者：邵岭    
编辑：邵岭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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