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四梦”正是上海昆剧团实施“一团一策”的舞台实践成果，这四部作品大胆给予年轻人表现机会，把出人、出戏、出影响力结合在了一起。图为《南柯梦记》演出照片。(上海昆剧团供图)

本报记者　黄启哲

刚落幕的“第27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上，1991年出生的卫立和小他一岁的搭档蒋珂凭借在昆剧《南柯梦记》　中的出色表演，分别获得“新人主角奖”和“新人配角奖”。这一天，距离他们进入上海昆剧团成为正式演员，还不到两年时间。

“要搁在我们这代人，哪有一进团就有戏演、还是新排大戏的男一号，师父前辈齐上阵众星捧月!”他的“大师姐”、上海戏曲艺术中心总裁谷好好言语里满是羡慕。要知道，不到20年前，谷好好和同学们毕业时正值戏曲寒冬，连龙套都没得跑，为维持生计，有人甚至去餐厅端起了盘子，跳着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舞步招揽顾客。

卫立与蒋珂快速成长的近两年，也是上海文艺院团深化改革如火如荼的时期。得益于结合各院团艺术规律和发展情况来问诊开方的“一团一策”，青年领军人才也获得“一人一策”的政策红利，他们接过传承之棒，在老一辈艺术家的指导下，昆曲“临川四梦”、舞剧　《朱鹮》、芭蕾舞剧《哈姆雷特》、交响音乐会　《天地人和》、交响组曲　《使命》、歌剧　《雷雨》、皮影戏　《花木兰》　等一系列精品持续涌现，在全国发声并走向国际舞台。上海为实现“基本建成国际文化大都市”的目标快马加鞭之际，上海文艺院团和年轻的文艺人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艺术活力。

“学馆制”“艺衔制”“委约制”让青年人才为艺术激动

如果说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欣赏回归是戏曲人迎来的“天时”，从国家到上海一系列扶持政策是“地利”，那么上海昆剧团所实行的“学馆制”则是院团为这群青年演员搭建的“人和”平台。3年100出折子戏6出大戏的定额，让他们在密集的演出实践间隙不忘传承，既是为青年演员打下扎实基础，同样也让老艺术家手上的剧目不失传。卫立把传统戏里表演程式手段比作颜料，排演新戏的时候，手上的颜料不够，就要回到老戏里找。边学边演的模式虽然累，可是成绩显著。几个年轻人都暗暗较着劲，演出再忙，也要预约老师“开小灶”。

密集的演出学习生活，让身处浮躁社会的这些90后们气定神闲。在一则短视频中，蒋珂与一众“网红”的成名心切不同，道出90后昆曲演员的心声:“我不想红，我只想好好将昆曲艺术传承下去。”引得网友的集体点赞:“这才是德艺双馨艺术家的接班人!”

用密集的演出传承让青年人“忙起来”“动起来”，也要通过机制建立健康的人才成长通道，形成良性竞争态势，让年轻的文艺从业人员为艺术真正“激动起来”。上海歌舞团实行“艺衔制”，将演员分为首席演员、独舞演员、领舞演员、群舞演员等四类五档，院团邀请专家坐镇，一年一考核，用分数量化结果，更为公开透明。日后不仅节目创作、演出安排向“艺衔”演员倾斜，实际收益也直接与“艺衔”挂钩。

用“艺委会”为选题把关，以“委约制”征集中国故事

有了完备的人才队伍，需要进一步激发创作潜能。在本月底揭幕的上海之春音乐节上，上海交响乐团将再度携手中国音协主席、作曲家叶小纲，带来大型管弦乐作品《敦煌》的全球首演。委约在国际艺术界是常见创作模式之一。上海交响乐团团长周平说:“上交委约的历史由来已久，将其作为长效机制的文艺院团在国内并不多见。”

“委约”考验着文艺院团的基础实力和艺术视野，如何选择创作者，并给出具有深刻意涵的命题，都是学问。谈到这次选择“敦煌”主题，周平说:“作为丝路重镇的敦煌，莫高窟的造像、壁画，无不镌刻着中国文化的璀璨和广博。而以交响乐的形式表达，是中国故事走向世界的绝佳途径。”在上交的委约名单里，还有美国作曲家约翰·科里亚诺、安迪·秋保、土耳其作曲家法齐尔·萨伊等海外艺术家，而“中国元素”始终是不变的命题。

仅仅依靠“委约”还不能满足院团的剧目积累建设，一个院团必须要为内部创作人才提供舞台。如何选择合适的命题，不能只是领导的“拍脑袋决策”。两年间，上海18家国有文艺院团已陆续筹备建立了10人以上规模的“艺委会”，成员涵盖编、导、演、舞美、文艺评论、剧场营销等各类专家，为院团未来的创作选题进行前期论证，减少走入市场的风险。上海歌剧院艺委会成员、作曲家王祖皆认为，“选题有没有当代意义、故事是不是好看、人物是否鲜活生动、音乐有没有发挥空间，这些都要进行前期的讨论。决策做得好，事半功倍。”

演出季培育观众群，“制作人制”为院团开拓市场“投石问路”

在文艺样式日渐多元化的今天，文艺院团的竞争力几何，要在市场和老百姓的口碑中见真章。上海歌剧院、上海交响乐团、上海京剧院等多家院团推出演出季，提前一年制定半年甚至一整年的演出计划，这对院团“节目菜单”的丰富性提出挑战，也考验演出规划和营销能力。不过，一旦演出季形成常态，对于传播发酵、培育观众，收集演出相关数据反哺创作营销都有直接影响。而上海歌剧院将演出季一分为二，推出“交响合唱演出季”和“歌剧舞蹈演出季”，更倒逼院团在四大领域全面发展，避免出现专业领域短板。

文艺院团深化改革提倡释放艺术生产力，激发从业人员的创造力。上海京剧院院长单跃进想到了体制外的“制作人制”，希望以此鼓励年轻人用项目投石问路，为院团进一步创新发展积累经验、开拓视野。“大圣来也”郑派大圣戏展演拉起了一支80后年轻制作团队，他们进入社区学校，举办公益讲座，推广京剧艺术，也为演出“拉票”。最终，“大圣来也”以6场演出平均每场票房逾10万元的亮眼成绩，引起业内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