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大草原上,上万只角马,沿着一条永不变更的路线,一路翻山越岭,涉水冯河,行走在一条与命运抗争的险象征途上。马蹄声碎,残阳如血,一路烟尘,满身疲惫。
近几年的春运倒是很有这种“大迁徙”的味道——载着一家的希望,背着一年在陌生的汗水,往家里赶路的人,一路颠簸,拥挤在车厢里,浸泡于满车的方便面的香味与“人肉”味之中。一条顶着寒风排着长队买票的长队,一群买了票上不了车的返乡人,一些挤在候车室里无法移动的旅客。如此的春运,“春”意全无,“运”倒是挺够分量的,加上正值寒冬之际,叫“冬运”最是贴切了。
春运的诗意也确实难找。古人诗云:“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此句写尽了羁旅途中的诗意——残月半悬在空中,洒在青石板上,凝成白霜,远处鸡鸣声不绝于耳。冯骥才老先生在笔会上写过《春运是一种文化现象》,想将这种古老的诗意延续,笔法很高明,但在与现实的交接中有些脱节。文中说:“每每望着春运期间人满为患的机场、车站和排成长龙的购票队伍,我都会为年文化在中国人身上这种刻骨铭心而感动。”这多多少少带有文人的矫情。就春运而言,“文化”估计说不上,倒是“苦旅”二字较为贴切。我在外地读大学,这几天的火车站真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若不是早上网上订好车票,又要抢着排队买票。能坐上火车也未必轻松,火车上焖出来的“泡面水煮蛋咸鱼”的味道就足够污浊;下火车之后,还得拖着沉沉的行李箱,等车上车转车下车,如此循环,应当庆幸能安全到家。另外,不知还有多少人窝在宿舍,没钱或是没票回去,那种有家不能回的感觉怎么和诗意,与文化攀亲戚?竖子春运,门不当,户不对,奈何高攀?
仔细想来,至少存在着渐生诗意的趋势。单以我们学校来说,校方安排了车站的直达大巴,并补贴了些经费,让我们感觉挺温暖的。12306网站虽然为人诟病,丑态百出,但至少总是在采取措施完善服务。网上订票,电话订票,实名制购票,高铁开通,他们并不完美,但努力地去完善。黄牛依旧猖狂,车票还是难求,行程依然遥远,冬天并不温暖。不过,痛与恨也好,心愿都一样,希望春运的枝头诗意闹,多一点温暖轻松,少一点混乱悲情。铁路部门挨板砖多,无非是运力大,被寄托的希望大,一举一动有关观瞻而已。
翻翻家谱,春运祖上还是有点文化的气息的。古人在归途中,即是赶路,却依然有兴致游览名山大川。他们附会了山水生命的文化内涵,那是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幸会,所以才有你我眼中已经是浸染了文人性灵的山水,才有后人观瞻远望时的每一次吟咏就会生发每一次的感动;乃如秋浦之于李白,辋川之于王维,枫桥之于张继。那是山水幸,更是诗人之幸。由是看出,如今的山水灵性确实是不足,安抚不了急着回家的旅客的疲惫的心了。“团圆”派生出的春运现象由乡土情结所支撑,所以,无论如何,过年都要回家;也只有在家里,才能算上真正意义上的过年。司马迁说:“蛇化为龙,不变其纹;家化为国,不变其姓。”中国人的任何一个姓氏,都能从远古的氏族部落中找到源头。真是基于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回家过年成了一种精神世界的必须的补品。衣锦,固然要还乡;困顿,还是要回家。故有人曰: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酝酿出春运的诗意未必很难。从点滴的亲民开始,对公众的一些期待多试试,比如打破逢春运必涨票价的惯例,甚至跟商家一样来个逢节打折薄利多销,对车票的信息及发售环节公开透明化,与淘宝合作彻底地革一革黄牛的命等等。把乘客所想的事能试的就试,纵然效果不彰,也会得到理解,春运的诗意也会盎然起来。最怕民意汹汹,交通部门岿然不动,任汝东南西北“疯”,出事请找有关部门。
也许总会有一天,自己能在颠簸的旅途中体会到春运带来的诗意中,在乡情的巨大磁场下,一窥山山水水的灵魂,忘却羁旅之苦。
文/赵巍
友情链接 |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 | 上海静安 | 上海秀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