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日，普京（前左）与到访的埃尔多安（前右）出席联合记者会。新华社发
3月5日俄土总统经过6小时磋商后宣布，自当地时间3月6日0时起在伊德利卜地区停火，自2月27日以来的叙利亚紧张局势暂时得到缓解。
此次伊德利卜冲突再次暴露了土耳其对叙利亚政策的两面性，随着形势的发展必然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从长远看，美俄与欧俄等大国关系的复杂性、叙利亚地缘政治格局的逐步明朗以及土耳其自身实力的局限，都决定了土耳其难以在叙利亚问题以及其他地区事务中“任性而为”。如果土耳其不改弦更张，未来依然将不断遭遇新的挫折和困境。
面对俄罗斯，土在叙胜算不大
土耳其之所以在伊德利卜强势干预，不惜再次发动越境战争，除了可能的难民外溢压力之外，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首先，近年来俄土两国相互借重并在叙利亚问题上建立了协调合作机制，特别是双方在2018年9月达成在伊德利卜建立冲突降级区的协议，土耳其得以相对合法地派军进驻该地区以“监督停火”，这给了土耳其持续干预伊德利卜的借口；其次，更为根本的原因在于，随着叙利亚政府军逐步控制全国局势，土耳其始终不愿放弃伊德利卜地区这一反对派武装的最后地盘，试图维持其在叙利亚的长期存在和话语权；最后，埃尔多安在国内面临多方面压力，近来借助对外发动军事行动来提升自身支持率，此次在伊德利卜遭袭伤亡惨重，让土耳其不得不做出高调反应。
▲2月27日，在叙利亚伊德利卜省萨拉基卜，浓烟从叙政府军实施攻击的区域升起。新华社发
2018年俄土关于伊德利卜的协议达成之后，土耳其并未有效履行将极端组织与叙温和反对派隔离开的职责，而本就不满意的叙利亚政府一直在寻找机会收复伊德利卜。2019年12月以来，叙利亚政府军在俄罗斯支持下对伊德利卜地区发动进攻，而土耳其不愿看到既有成果丧失，以维护冲突降级区协议为由不断向该地增兵，做出强硬干预的架势，直至36名土军士兵遭袭击丧生事件导致冲突爆发。
袭击事件发生后，土俄对原因各执一词，土耳其试图撇开俄罗斯直接对叙政府军进行军事打击。在土发起“春天之盾”军事行动之后，叙政府军宣布关闭伊德利卜省领空，而俄罗斯表示无法保证土军战机在叙领空内的安全，态度已然十分明显，因此土耳其并无什么胜算。
挟难民施压，西方支持却有限
面对叙利亚的强硬态度和俄罗斯的背后支持，土耳其将目光再次转向西方，试图利用难民问题寻求西方支持。
作为北约成员国，土耳其要求北约进行政治支持和军事援助，得到美国支持。美国乐意看到土耳其与叙利亚对抗并与俄罗斯闹翻，因此趁机搅局。美国叙利亚问题特使杰弗里到访土叙边境，宣布拟在伊德利卜问题上向土耳其提供弹药和人道主义援助，并且不排除满足土耳其购买“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的要求。但2月28日北约的有关决议却被夙敌希腊一票否决，无法形成一致对土进行支持。
随后，土耳其试图通过难民问题向欧盟施压寻求支持。近期伊德利卜冲突再次导致大批叙利亚难民涌向土耳其，土耳其表示不会单独承担新一轮的难民潮，随即放松了边界管控，让境内难民前往欧盟国家。土耳其此举再次挑起了欧洲各国的敏感神经，但欧盟对土耳其的做法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进行谈判和安抚。3月4日，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紧急访问土耳其，讨论伊德利卜人道主义危机及难民问题等。
▲3月2日，在土耳其西北部埃迪尔内省附近靠近希腊的边境地带，准备进入希腊的非法移民在野外露营。新华社
总体来看，美国已表态支持土耳其，欧盟面对难民压力也不得不对土耳其进行一定的人道主义援助和有限的军事支持。但美欧都没有意愿、也缺乏条件与俄罗斯在叙利亚进行军事对抗，加之近年来土耳其与美欧矛盾重重，西方的支持将是有限的，不足以扭转叙利亚局势和地缘政治格局。
均无意冲突，土俄在叙按下暂停键
伊德利卜冲突升级看似偶然，实则是土耳其矛盾的对叙政策和土叙利益冲突的必然结果。近年来，土耳其在叙利亚利用支持反对派、直接出兵、与俄罗斯建立协调机制、拉拢美欧支持等多种手段来实现自身目标，但其对叙政策具有鲜明的两面性和矛盾性。一方面，土耳其宣称支持叙利亚的领土完整，这也是能够和俄罗斯、伊朗建立叙利亚问题三国协调机制的重要基础；另一方面，土耳其又希望保存自己支持的叙反对派武装，还多次开展越境军事行动打击库尔德人，试图长期控制靠近其边境的伊德利卜、阿夫林等叙北地区。
伊德利卜冲突不仅使土叙面临全面战争的危险，还严重威胁到土俄关系。伊德利卜毕竟是叙利亚的领土，土耳其发动越境军事行动本就不占道义优势，又缺少美欧的实质性外援，如果冲突真的无法控制，可能最终呈现的将是土耳其更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实际上，土耳其不可能与俄罗斯进行直接军事对抗，也多次表示无意与俄罗斯冲突，在得不到西方全力支持的情况下，与俄达成某种程度的妥协依然是最优选择。俄罗斯也不愿因伊德利卜问题与土耳其关系发生决裂，致使近年来两国建立的合作成果付诸东流。因此这才有了此次俄土宣布达成伊德利卜停火协议。然而，地区形势复杂，大国博弈激烈，再加上土耳其对叙政策的两面性，这个停火协议究竟能维持多久，要打上个大大的问号。
作者：邹志强（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研究员）
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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