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某个周五，烈日下的道路热浪滚滚，一座德国西部小城中，缓慢的车流逐渐从蠕动变为停止。远处地平线的景物因为堵车排放出的过量尾气而在气浪中摇曳。这是一幅犹如《末日天启》电影中地球在温室效应里备受煎熬的场景。实际上，导致这一画面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却是一场席卷欧美的“环保罢课运动”——确切地说，是一场新学期开学后由数百万中小学生“逃课”参与的政治倡议。这场环保秀的主导者则是一名来自瑞典的15岁社会活动家格蕾塔·通贝里。

发动百万中小学生罢课却造成“临时性变暖”后果

▲9月27日，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在蒙特利尔接见格蕾塔·通贝里。| 视觉中国

格蕾塔·通贝里来自瑞典的一个戏剧表演世家。她本来只是斯德哥尔摩一名普通的初三学生。2018年因为“逃课”在瑞典议会大厦外抗议当局的环保政策而一举成名。但在过去的一年中，这位似乎深谙政治传播之道的瑞典传奇少女通过诸如无碳跨大西洋航行、在传媒面前发表争议性演说等具有仪式性的宣传手段，一举成为西方各国政客的座上宾。

或许是继承了家族的表演天赋，无与伦比的感染力让这名中学尚未毕业的小女孩在斯德哥尔摩、柏林、达沃斯、布鲁塞尔、纽约等世界各地享受了“世界级政治家”的待遇。而在联合国气候峰会上怒视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照片更使16岁的通贝里成为西方自由派的“新旗手”。通贝里应邀出席了9月23日于联合国纽约总部举行的气候行动峰会。她在这次峰会上的一举一动备受媒体关注，其人气之旺，不亚于出席会议的世界各国领导人。23日当天，在美国社交媒体上，一个视频转成的动图获得无数人点赞和转发。在动图里，通贝里处于画面远处，特朗普正好在她面前走过，并且选择性地忽视了她。通贝里站在原地，以非常仇视的眼神盯着特朗普。该动图在发出后的几个小时内，获得2万多次转发7万多次点赞。

这位据其母亲称“可以用肉眼看到二氧化碳”的女中学生所到之处无不掀起一股中小学生“罢课旋风”，以及罢课结束后城市各大广场上遍地的硬纸板、塑料袋和因大规模堵车而超量排放的尾气。

▲9月23日，在联合国气候峰会上，通贝里正准备进入会场时，突然被保安人员拦住。当看见大批记者拥簇着美国总统特朗普而来，媒体捕捉到通贝里怒目而视的眼神。| 视觉中国

据德国媒体披露，在9月20日以来德国最新一轮Friday for Future罢课运动当中，有约140万对气候变化和温室气体排放感到忧心忡忡的中小学生参与示威游行和堵路，仅首都柏林一地就有约27万人自发走上街头封锁道路。正如通贝里正在热卖的第二部自传中所说：“做出一点改变，没有人是渺小的”，他们都真诚地期望自己的封路能够阻止机动车排放温室气体。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9月20日当天谷歌地图显示，很大程度上因为这些环保运动，德国十余个中心城市的路况全部处于极度拥堵状态，全德国数十万辆汽车被迫在城市主干道上不间断地重复着点火与熄火，超额排放出的尾气裹挟着夏末余威的高温迫使无奈的驾驶员们纷纷打开车载空调来缓解全球长期性变暖的前奏——“全国临时性变暖”。

激进的口号和幼稚的行动进一步撕裂西方社会

诚然，通贝里的诉求中所反映出的污染和气候问题应当引起各国决策者们的足够警觉和重视，她的号召也确实将无视人类家园未来的某些西方保守主义政客置于人民的怒火之下——从这个层面来说，若是没有这个小姑娘制造的舆论压力，一些西方政客或许可以更加逍遥自在地消费着子孙后代的生存环境，因此，人们不应否定她的勇气和行动的意义。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通贝里所号召的激进行动本身是否真的有助于环境的改善则是存疑的，她的行动也遭到了一些人士的批评，虽然这些不同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了西方社会政治正确的舆论大环境下。

首先需要反思的是，在一系列行动中，全世界上百万中小学生或是在通贝里的号召下、或是出于对通贝里的效仿而逃课“从政”。这些十多岁的中小学生不消说价值观和世界观尚未成熟，即使是最基础的科学、社会知识或许都并不具备，然而却在一种看似美好的口号号召之下满腔激情地闯进了鱼龙混杂乃至险象环生的成人政治圈。这对学生本人而言显得并不负责任。正如擅长浸入式新闻和讽刺报道的新闻杂志VICE（德国版）的一篇评论所说，德国中学生的这种救世主情结是可笑的，特别是那些“把原本在上学时躲在体育馆后面抽烟的时间用来制作环保口号”的学生。

其次，通贝里的激进举措再次使过去数年历经无数危机的西方社会变得更加撕裂。如同2016年美国大选后因为候选人的极端言论造成美国社会左右两派的极度敌视，“通贝里现象”在西方社会又一次掀起了“进步与保守”之争。在欧美社交媒体上，支持和反对两个阵营的“口水仗”水火不容，不同声音之间的包容度也越来越低。

法国《费加罗报》曾报道过法国总统马克龙及其他政府高官对通贝里的批评。报道指责她“使我们的社会陷入对抗”，并告诫通贝里不要试图用绝望甚至仇恨来进行政治动员。

最关键的是，通贝里发起、领导的这一系列“罢课从政”行动，影响乃至侵犯到的主体是西方社会普通民众的生活和权利，如周期性的大规模堵车，抗议活动结束后的遍地垃圾，以及亲朋好友之间因立场不同导致的争吵乃至反目。而这些行动对于那些真正造成巨大环境破坏的始作俑者的生活却毫无影响。

此外，通贝里本人对于环保问题似乎除了提出批评以外亦无法拿出可行计划——这也是西方社会青少年和激进政治人物参政议政的最大硬伤，即人人都表示喊出道德标语是最重要的，至于具体怎么做则不是自己考虑的事情，可以让别人来做。最后的结果便是所有人都在要求别人务实而没有一个人在做实际的工作。

作者：文汇报驻柏林记者 赵海博

编辑：吴姝

责任编辑：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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