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举行的新一轮也门问题和谈日前在约旦安曼结束，双方就战俘交换议题进行了磋商，一致同意采取措施推进相关工作。

一份由胡塞武装代表团成员马吉德·富代尔署名的声明说，双方将在未来的10天时间里交换战俘信息，随后会就战俘名单达成一致，最终进行战俘交换。

▲1月17日，在约旦首都安曼，胡赛武装谈判代表在谈判中神态轻松。| 视觉中国

就在去年12月13日，从瑞典北方小镇林勃传来消息称，由联合国推动在此举行的也门和谈取得重要成果，也门政府和胡塞武装在停火以及荷台达市控制权等重要议题上达成一致。去年6月，由沙特主导的阿拉伯联军向也门重要港口城市荷台达发动攻势，原计划在一个月之内夺回该市，未料拖至半年仍进退两难。如今，接连两月之内和谈消息接踵而至，似乎预示也门和平会有重大进展。

然而现实未必如此乐观。

作为林勃会议的一个具体成果，双方同意在停火之后数天内将各自兵力撤出荷台达港。在双方撤出荷台达港之后，胡塞武装将撤出荷台达市区，也门政府军将撤出该市郊区，届时由联合国承担管理荷台达港口的事务。

但此后双方在协议理解上发生分歧，互相指责对方违反协议，交火时断时续，撤军至今尚未开始。胡塞武装更是咄咄逼人，公然用无人机袭击接受检阅的也门政府军，还声称只要对方不遵守协议就不会停止袭击。不难看出，胡塞武装目前似乎对谈判的兴趣不浓。

▲胡塞武装1月10日在也门南部拉赫季省使用无人机攻击了政府军的阿纳德空军基地，导致20人受伤，6人死亡。| 新华社

但胡塞武装本来是愿意妥协的。去年7月，荷台达战事趋烈，胡塞武装提出撤出荷台达港，由联合国接管港口的人道救援事宜。这时，原先被胡塞武装从首都萨那赶至亚丁的总统哈迪精神抖擞，他命令胡塞武装立即无条件从荷台达全境撤出，否则面临“军事解决”。可惜他所掌控的“政府军”只是乌合之众，而扶他上台他的后台老板能力实在太差——空袭气势如虹却始终未能取得战场主动。体现美国保守主义立场的《华盛顿时报》当时就发表专家采访文章称，美国不得不接受一个难堪的事实：装备着美国武器、得到美国情报支援的沙特、阿联酋根本无法抗衡伊朗支持的武装分子。

与一味逞强又不自量力的对手不同，胡塞武装识时务，知权变。去年在荷台达遭到进攻本是胡塞武装自身错误所致：其领导人胡塞以“叛变”罪名下令枪杀前总统萨利赫，导致内部争斗，给沙特以可乘之机。但之后胡塞武装迅速调整策略，在安抚萨利赫旧部的同时更注意迎合国际社会关注——提出由联合国接管荷台达港就是一场漂亮的公关仗。

胡塞武装很清楚，除了徒有其表的空袭，沙特主导的联军根本不敢在荷台达港打地面战，所以死守港口完全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外界救援物资就无法通过港口进入市区，他们就背上了置人道灾难于不顾的罪名。所以就以退为进，提出把港口交由联合国监管。而沙特联军真以为对方山穷水尽，于是下达最后通牒，却在对方拒绝后毫无办法。

除了政治成熟度之外，胡塞武装的军事能力更是高出对手一个等级，他们发动的袭击，击中的要么是政府军，要么是沙特或阿联酋军事目标，而对方空袭击中的往往是儿童、村民，或婚礼来宾等平民。

去年，由于叙利亚战事趋于平缓，西方媒体无法继续炒作俄叙军事行动造成人道灾难，这时沙特货真价实的拙劣轰炸便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偏偏这期间又冒出卡舒吉被杀事件，沙特顿时成为众矢之的。美国和西方公众这才意识到，原来美国支持的国家，居然敢在驻外领馆谋杀美国主流媒体的专栏作家，难怪在轰炸也门平民时毫无顾忌。于是，要求美国停止支持沙特空袭也门的呼声陡然升高。

特朗普虽然未对此呼声做出正面回应，但美国明显对和谈表现出了兴趣。国务卿蓬佩奥在林勃会议结束后表示，双方会谈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开端，希望各方保持接触，减少冲突，停止敌对行动。

从前景黯淡的也门战争中抽身，既是美国所愿，更是沙特所盼。有报道说，沙特目前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政治不确定时期。可以确定的是，王储萨勒曼为确保其政治地位所要做的工作之一，便是尽量不失颜面地结束也门战争，因为他是这场战争的发起人，又是主帅。

约旦是美国中东伙伴中的重点照顾对象，沙特也常常向约旦提供援助，这回也门和谈在该国举行，是约旦的价值显示之举。胡塞武装目前依然控制着全国大部分城镇，因此在谈判中占据主动，这是他们表现超脱的底气所在。但他们会与伊朗、尤其是俄罗斯协调立场--——俄罗斯是在政治上支持胡塞武装的唯一域外大国。

作者：唐见端（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智库理事）

编辑：王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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