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以来，随着叙利亚政府军开始向反对派武装及恐怖分子的最后大本营伊德利卜省集结，各方围绕伊德利卜的外交博弈也在展开。很显然，伊德利卜的命运主要取决于土耳其和俄罗斯。

随着普京拉埃尔多安组成阿斯塔纳进程，安卡拉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地位明显提升，埃尔多安的胃口也不断增大。一段时间以来，埃尔多安在俄美之间大搞平衡，其目标恐怕不仅是消除库尔德武装的威胁那么简单。埃尔多安称伊德利卜省为“红线”，不允许叙利亚军队发动军事攻势。伊德利卜省是阿斯塔纳和谈确定的四个“冲突降级区”之一，主要由土耳其负责，已经被安卡拉视为自己的控制区，甚至有把各路武装整合后组建割据政权的打算。土耳其抵制叙政府军进攻的理由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这是“冲突降级区”的成果，另一个是强调军事进攻将导致难民危机。土耳其警告叙政府军不要采取军事行动，否则将进行报复，并向武装分子提供了部分防空武器。

俄罗斯在叙利亚的目标不仅是要维护既得利益（海空军基地和主导权），更要借此撬动中东的地缘政治版图，进一步还有“分裂”北约及牵制美国的目的。这从两年来俄土关系急剧升温中可见一斑。现在，土美关系恶化，俄罗斯对土耳其的政策正处于关键时候。全面军事进攻伊德利卜不仅将加大土耳其与叙利亚、俄罗斯和伊朗摊牌的风险，也存在把俄罗斯再次拖入叙利亚泥沼的可能，进而使普京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这样，俄罗斯和伊朗并不支持阿萨德的全面进攻计划，而是试图发起重点进攻，以尽量避免过分损害土耳其的利益和引起大规模人道危机，从而给美国军事打击借口。但是，普京绝不允许恐怖组织在伊德利卜生根。俄罗斯希望沙姆解放组织解散，希望由土耳其与其展开谈判，这是莫斯科为避免大规模进攻而设定的条件。

总体而言，当前局势发展对巴沙尔政府有利。一方面，政府军连战连捷，士气正盛；另一方面，土耳其国内经济陷入困境，而伊朗与巴沙尔政府签署了军事合作协议，准备帮助叙重建军队。在这种背景下，叙政府军大兵压境有利于加快伊德利卜问题的最终解决。面对日益严峻的形势，各路反对派武装仍难以形成强大战力，再加之与美国关系恶化，迫使土耳其做出政策调整。为避免全面进攻，土耳其与俄罗斯展开了密集磋商。双方商定应努力将伊德利卜的反对派团体与“恐怖分子”隔离开来。相应地，由于武装人员依托“冲突降级区”继续向政府军和俄基地发动袭击，俄罗斯的态度也渐趋强硬，并暗示军事打击可能迫在眉睫。被定为恐怖组织的沙姆解放组织控制了伊德利卜省70%的领土，是叙境内最大也是最强硬、最凶狠的反政府力量，其与土耳其及美国一直存在“勾连”。在说服和威胁均没有奏效后，压力之下的土耳其宣布把沙姆解放组织列入恐怖组织名单。土耳其的做法是退而求其次，希望不要失去太多，但这有利于伊德利卜的战事进程。不仅如此，土耳其还可能配合叙俄联军对沙姆解放组织进行军事打击，但这要看各方在伊德利卜问题上如何协调，特别是土耳其的诉求如何保障。9月7日，俄罗斯、伊朗和土耳其的领导人在伊朗会面讨论相关问题，以避免伊德利卜的灾难性战争。至此，俄罗斯抓住了破解伊德利卜困局的最佳时机，这主要还要感谢特朗普对土政策的“神助攻”。

最近几天，叙利亚政府及俄罗斯都加大了对伊德利卜反政府武装的批评力度。在公开场合，俄罗斯也在加大压力，增加了在地中海的军舰部署，并升级了言辞。有迹象表明，各方倾向于采取有限的、分阶段的攻势，先孤立并击败沙姆解放组织，然后再解决反政府武装。叙政府军计划首先进攻伊德利卜省南部及西部恐怖组织控制的地区，而非省会伊德利卜市。而安卡拉可能会通过说服其他反对派团体接受与阿萨德政府谈判达成的解决方案，从而孤立伊德利卜的恐怖组织，这正是德黑兰会谈所要解决的问题。也就是说，对反对派武装将继续施压促谈，应该不会出现全面军事进攻，而主要以重点进攻为主。

但伊德利卜仍存变数，那就是美英法的军事干预。如果战争打响，无论是再次出现“化武袭击”还是人道危机，都是大概率事件。果真如此，叙政府军精锐将很大可能成为“战斧”的靶标，美国已经宣布将以迅速和适当的方式对伊德利卜或叙利亚其他地方任何已证实的化学武器使用行为做出回应。而俄罗斯海空军宣布1日至8日在地中海进行大型演习，目的就是阻止西方对叙政府军发动军事打击，也有为俄叙联军进攻做准备的意味。不仅如此，还要预防美国政策调整的影响。最近，华盛顿方面在已经确定好军事打击地点的同时，喊话只要土方释放布伦森，美土危机即可结束。美国的这种“软刀子”有将俄、土、伊联盟从内部瓦解的可能，特别是近来土耳其在美俄之间大搞平衡，以寻求利益最大化，更别说土美本身就是安全同盟关系。

作者：毕洪业（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亚研究中心研究员）

编辑：李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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