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核协议不到三个月，伊朗货币已出现“坍塌式”下跌。里亚尔自5月开始下探，由1美元兑换５.２万里亚尔贬值到6万多。6月中旬的一周内，汇率突然从6万变成9万，随后略有回升，停留在8万左右。结果进入7月下旬，两周时间内汇率从8万直接突破12万。在如此剧烈变化的汇率下，伊朗社会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兑换美元“跟特务接头一样”

虽然市场汇率一直在变化，但是伊朗政府将官方汇率强行锁定在４.３万左右，并关闭了所有外币兑换所，甚至动用警车对很多外币兑换所进行长期监控。银行汇率太低，外币兑换所被迫关门，换汇就成了难题。

▲自7月底以来，伊朗货币兑美元汇率成“塌方式”下跌，创造历史新低。有些商场因为汇率原因不得不停止营业，并通过黑市进行交易。| 东方IC

伊朗朋友开玩笑说，现在去菲尔多西广场（外币兑换所聚集地）换钱跟特务接头一样，事先要通知对方穿什么衣服，接上头后向对方悄悄露一下美元，确认钱没问题后，再七弯八绕地进入一些隐蔽的街道，迅速交易之后立马撤退，稍有不慎就有被抓的可能。

这时候，认识中国朋友的伊朗人就成了“香饽饽”，很多亲戚朋友都会找到他们，希望同中国人换钱。很多在当地生活的中国人都表示，就连打车时司机也会询问要不要高价换钱，很多狡猾的司机还想乘机大捞一笔，给出的汇率远低于市场价。当然，无论多么“千辛万苦”，伊朗民众依然会想方设法将手里的里亚尔换成美元，因为物价涨得实在太快了。

由于汇率暴跌，无论是从欧洲进口的汽车家电还是从中国进口的义乌小商品，价格无一不是一涨再涨。记者在德黑兰的电脑城看到，商家不断调整价格，很多商品上面的价签一层盖一层，足有五六层之多，而很多受品牌价格限制的商品，比如三星、华为手机，商家直接标上“售罄”，只展不卖。

不但进口商品价格上涨，很多伊朗本土商品也跟着疯涨，矿泉水、牛羊肉、鸡蛋等食品价格都有不同程度的上调，就连洗车等与汇率并无直接关联的行业都涨价了，对此普通民众怨声载道。

一般来说，进出口贸易都涉及到账期问题，卖家会给予三个月到半年不等的回款期，但在汇率剧烈变动的情况下，账期成了在伊朗做生意最头疼的问题。据同伊朗进行卫浴产品贸易的邵总经理介绍：“现在所有产品都堆在仓库不敢卖，卖多少亏多少，除非伊朗分销商愿意现金拿货。”

经济动荡，多个城市发生街头抗议活动

在这样的背景下，伊朗商人的日子着实不好过。6月24日，首都德黑兰的大巴扎商人们走上街头抗议汇率暴跌，活动持续数日，导致大巴扎、电子城、汽配城等主要市场关闭。还有视频显示，警察与抗议人群发生冲突并向人群投放了催泪瓦斯。在设拉子、伊斯法罕、马什哈德等其它大城市，不少工厂停工，工人被迫下岗，很多家庭失去收入来源，导致这些城市近期发生多起抗议活动。

▲6月24日，德黑兰的商人们走上街头抗议汇率暴跌。|东方IC

穷人的日子不好过，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伊朗一个大家族企业的掌门人告诉记者，几个月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处于极端焦虑的状态，家族财富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蒸发一半。妹妹建议把工厂和住宅卖了移民加拿大，但她不愿意家族生意断送在自己手里。而且这位掌门人还惦记着工厂的几千名工人，没了工作他们又该怎么生活？为了能够坚持下去，她强迫自己每天在健身房跑12公里，提醒自己再苦也不能放弃。

中产阶级也不愿意把钱放在银行，在换不到美元的情况下，黄金成了最保值的硬通货。伊朗金价一路攀升，人们此时对金价已经毫不敏感，“买到就是赚到”。世界黄金协会的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以来伊朗对金条和金币的需求翻了三倍，达到四年来的新高15.2吨。第二季度，伊朗对金条和金币的需求占中东地区总需求的75%，而2017年这一比例不到50%，2016年仅为15%。

8月6日，美国白宫发表声明，宣布将于7日起重启对伊朗非能源领域制裁。也在同一天，伊朗央行宣布从７日起采取一系列放松外汇管制的措施，包括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机制。美伊两国间政府的博弈还在继续，里亚尔未来是涨是跌还有待观察，但确实应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里亚尔暴跌之后，伊朗人民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作者：文汇报驻德黑兰记者 朱宁

责任编辑：宋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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