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和邓颖超

严昭，周恩来的英文秘书。周恩来总是喊她“老二”，因为她是革命先烈严朴的次女。严朴与周恩来、陈云是老战友。严昭长期在周恩来身边工作，视周恩来如同父执，而周恩来也待她如同女儿，所以沿用严朴家中的叫法，喊她“老二”。

我结识严昭是在1979年11月。我正在北京出席第四次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忽然有一位老大姐（严昭）前来找我，说是全国政协工作人员，约我为刚刚去世的傅鹰教授写报告文学。傅鹰是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即院士）、北京大学副校长，于1979年9月7日病逝。严昭事先了解我196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傅鹰教授是我的老师，所以约我写傅鹰报告文学。

严昭的热情、真诚，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后来严昭调往科学普及出版社，她约我写彭加木，写高士其，我们有了很多工作上的书信来往。

科学普及出版社总编辑郑公盾是资深老干部，曾任《红旗》杂志文艺组组长。我跟他很熟，联系颇多。有一次，他跟我谈及严昭曾经是周恩来总理的外事秘书，是严慰冰的妹妹。正在致力于写作纪实长篇的我，便打算采访严昭，那时候，严昭已经离休。

在采访中，我也逐渐了解严昭本人鲜为人知的身世。

严昭是随父亲严朴来到延安的，在延安外国语学校英语系毕业。起初，她在延安担任过蔡畅、吴玉章的秘书。抗日战争胜利之后，1946年严昭在晋西北军区，在贺龙手下工作。当时美国人在那里派驻了“观察分组”，24岁的严昭担任翻译。

1947年中秋节严昭与张非垢结婚。1934年秋，张非垢考入燕京大学新闻系，并加入进步学生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参加了“一二·九”爱国的学生运动。1937年张非垢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8月，张非垢来到延安，从事新闻工作。严昭说，张非垢英语流利，文才也好，擅长于诗。张非垢在燕京大学学习时跟黄华是同学。严昭与张非垢都爱好古典诗词。记得结婚时，25岁的严昭曾经吟诵五代词人韦庄的《思帝乡》，张非垢答曰：谁最风流？张家少年最风流！从此，严昭与张非垢有了美满的家。那是她一生中最愉快的岁月。

▲严慰冰和陆定一

后来，严昭被调往“三支队”——中央直属部队的临时代号。“三支队”司令为任弼时，政委为陆定一，毛泽东和周恩来就在“三支队”里。为了保密，毛泽东改名李得胜，周恩来改名胡必成，任弼时改名史林（司令的谐音），陆定一改名郑位（政委的谐音）——当时胡宗南千方百计要寻找中共主力部队决战，要捉拿中共领袖，形势十分险恶。这时候严昭在毛泽东身边工作。那时，大军压境，交通阻断，毛泽东看不到任何报纸，非常闭塞，想知道外边的消息。于是，严昭守着一架老掉牙的真空管收音机，接收美国电台短波英语广播，记录下来，经常向毛泽东汇报。胡宗南部队攻占延安后如何狂欢，如何把边区手织毛衣当作“胜利品”运往国统区“展览”，以及种种国际消息，都是通过严昭的翻译送到毛泽东耳中的。

闲暇时，毛泽东得知严昭懂中国古诗，格外欣喜，跟她谈论起来。毛泽东问起对他的诗词的见解，严昭说：“主席您的诗词如天马行空！”毛泽东听到“天马行空”这四字评语，高兴极了，大笑道：“老二，你女孩子家懂诗，难得，难得！”然后，毛泽东说：“留饭！”于是，便留住她在那里吃饭，边吃边谈。毛泽东的菜很简单，三素一荤，炒土豆丝、炒白菜而已，那荤菜则是贺龙派人送来的一大块咸肉。每一顿的荤菜总是咸肉。此外，每餐不可少的则是一盘火红的炒辣椒。

解放后，严昭长期在周恩来身边工作。

1950年，张非垢任中共中央西南局宣传部秘书长、副部长。1954年调任国家体委秘书长、副主任。不幸的是，1958年8月张非垢因晚期肝硬化去世，年仅41岁，与严昭共同生活也只短暂的11个春秋，无子女。

周总理听闻噩耗，送花圈悼念张非垢，并对严昭叹道：“老二，你真是红颜薄命哪！”从此严昭多年单身，住在中南海姐姐严慰冰家，亦即陆定一家。

后来，我从友人处得知，晚年的她，2008年5月在孤独中离开人世，享年86岁。

——摘选自《历史的绝笔：名人书信背后的传奇故事》 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作者：叶永烈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张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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